老马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回道:“谁啊?!天塌下来了?”
“是王浩!就是咱们县那个王浩啊!总分718!**,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啊!”
轰!
“王浩”这个名字,像一颗炸雷在小小的屋子里炸开。
所有人都懵了。
王浩?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成天逃课打架,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的混世魔王?
他成了省状元?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老马的声音都在发抖。
“全校都传疯了!新闻都出来了!照片都有!还能有假?!”
电话挂断。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
如果说文天明的“失常”让大家感到惋惜,那么王浩的“成神”,则让这件事变得无比荒诞和可笑。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学渣成了状元。
一个所有人都看好的天才却名落孙山。
这已经不是“意外”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
人群在尴尬和沉默中渐渐散去。
文天明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家。
不,他没有回家。
他推开了那扇沉重,刻着“文氏宗祠”的大门。
他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枯坐了一整夜。
冰冷的石板地,带不走他心里的燥热和困惑。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考场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道题的解法,每一个公式的应用。
没有错。
他无比确定,自己的答案没有错。
那错的是什么?
是阅卷的老师?是计分的机器?
还是这个世界?
他想起了《正气歌》里的一句。
“是邪非邪,或曰时也。”
不。
文天明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最上方那三个刻着他血脉源头的牌位。
他的祖辈们用生命去捍卫的东西,不是为了让后人去接受这种***不通的“时也”的。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祠堂高窗的缝隙,照亮了那些牌位上沉寂的灰尘时,文天明站了起来。
他眼中的迷茫和自我怀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和坚定。
他大步走出祠堂,敲响了张爷爷家的门。
张爷爷一夜没睡好,顶着两个黑眼圈开了门,看到他叹了口气,刚想说些安慰的话。
文天明却先开口了。
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张爷爷,这个成绩不是我的。”
“我要去城里。”
“我要去问个清楚。”
省城的夏天,像一个巨大无情的蒸笼。
热浪从柏油马路上升腾起来,扭曲了远处的景象,也烘烤着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
招生办公室的大厅里,冷气开得像是不要钱,吹在人身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标准而疏离的微笑,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那么不近人情。
文天明站在这片光洁明亮的大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短袖,脚下那双沾着山路泥土的旧球鞋,都与这里的环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文天明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亲手写的复核申请,双手递给前台的工作人员。
那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她甚至没有正眼看文天明,只是用两根手指嫌弃地捏过那张因为紧张而被手汗浸得有些发皱的纸,随手扔进一个写着“待处理”的文件筐里。
“行了,放这儿吧,回去等通知。”她的声音毫无波澜,就像在打发一个上门推销的。
“你好,请问大概需要等多久?”文天明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