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的清晨总是带着薰衣草的香气。
秦北栀推开花店的门,撞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深吸一口气,将【营业中】的牌子挂好,开始整理昨天新到的花材。
这是她来到法国的第三个月。
用这些年偷偷攒下的积蓄,她在这座小镇买下了一间小小的花店。
店面不大,但采光很好,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将各色鲜花镀上一层金边。
“早上好,秦女士!”隔壁面包店的老板娘热情地打招呼。
秦北栀微笑着回应。她的法语还很生涩,但足够应付日常交流。
在这里,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没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午后,一位常来的老顾客推门而入。
“秦小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满头银发的老夫人担忧地看着她,“又失眠了吗?”
秦北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偏头看去,镜子里的人确实憔悴得可怕,眼下是浓重的青黑。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忙了。”她轻声回答。
老夫人摇摇头:“年轻人不该把自己关在店里。听说市政厅广场有新开的画展,你应该去看看,去散散心有助于身体健康。”
送走客人后,秦北栀望着橱窗外明媚的阳光,突然做了决定。
她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拿起外套出了门。
市政厅广场人头攒动。
画展的主题是【重生】,展出的都是经历过重大创伤的艺术家的作品。
秦北栀站在一幅画前出神——画中是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女子,但她的指尖却触碰着一缕微光。
“这幅画的作者曾经重度抑郁。”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身旁响起,"但她最终走出来了,靠她自身的勇气。”
秦北栀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说话的是个亚裔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轮廓分明,气质儒雅。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男子歉意地笑笑,递上一张名片,“我是林修远,圣玛丽医院的医生。”
名片上烫金的法文写着【心脏外科】。
秦北栀的手指微微发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
“你的脸色很差。”林修远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动作,“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建议你做个体检。”
秦北栀勉强笑了笑:“谢谢,我很好。”
“在法国遇到同胞还真是不容易。”林修远没有强求,转而指了指外面的咖啡厅,“要不要喝一杯?”
他的语气轻松幽默,秦北栀紧绷的神经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露天咖啡厅里,林修远讲述着自己来法国执业的趣事。
“最夸张的一次,有个病人坚持说自己的心脏在右边。”他比划着,“我们安排他去拍一个X光片,结果刚进去,我们发现完全是因为他站反了方向。”
秦北栀不禁莞尔。
这是她几个月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阳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为她添了一丝血色。
“你呢?”林修远问,“为什么来法国?”
秦北栀的笑容僵住了。她刚要开口,街对面电器店的电视突然播报起新闻。
【据悉,盛氏集团董事长盛淮序今日正式起诉前未婚妻姜若歆涉嫌故意伤害……】
熟悉的名字像一把利刃,瞬间刺穿秦北栀好不容易筑起的平静。
画面中,盛淮序冷峻的侧脸一闪而过,她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秦小姐?”林修远担忧地唤道。
“抱歉,我突然想起店里还有事。”秦北栀仓皇起身,打翻了咖啡杯。
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但她却顾不上了。
夜幕降临,秦北栀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
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新闻,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姜若歆伪造病历、买通医生、甚至故意在食物中下毒……
每一条新闻都像重锤,狠狠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原来……他都知道了吗……”
心脏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她颤抖着去拿药,却发现药瓶已经空了。
冷汗浸透了她的睡衣,视线开始模糊。她强撑着拨通了急救电话,下一秒便陷入黑暗。
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秦北栀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林修远正在为她拔针。
“醒了?”他松了口气,“你高烧40度,再晚一点送来就危险了。”
秦北栀虚弱地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你的病历我看过了。"林修远的眼神复杂,"单心室功能衰竭,还做过心脏捐献手术……"
秦北栀猛地抽回手,眼中满是惊恐。
“别怕。”林修远轻声说,"我是医生。”他顿了顿,“而且,我猜你就是新闻里那个案例里的‘神秘捐赠者’?”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秦北栀看到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医生眼中,盛满了她从未在盛淮序那里得到过的,纯粹的关切与心疼。
秦北栀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终于崩溃大哭。
林修远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哭出来就好。”他拍着她的背,“从今往后,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