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湄回去了她的住处,却意外见到了一个故人——
贴身伴她左右的的侍女小福,她又来了。
温灵湄便知道院外那晾洗的衣裳,都是她刚帮她手洗的。
她曾是温灵湄的大丫鬟,温灵湄在女人堆里称一,她就在丫鬟堆里称一。
可温灵湄被贬后,她便也跟着跌落云泥,被罚去辛者库,做最累的活计,勉强果腹。
见温灵湄膝盖青紫,她忙搀温灵湄坐下,红着眼帮她上药。
“娘娘,您一定好好的。”
温灵湄却笑了:“我好着呢,傻姑娘。”
她一手的冻疮,却还在心疼她,想到九日后自己将要离开,终是忍不住对她语重心长。
“过几日,我帮你去求一封放籍书,你年岁不小了,该出宫寻条出路。”
“不一定非要寻个男人,自己能立起来,也是好的……”
话还没说完,小福就打断:“娘娘,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您别赶我,您在何处,小福便跟到何处。”
她一抹眼泪:“奴婢下次再来看你,到时做一双膝护一同带来的给您。”
说完,她红着眼圈走了。
凝着她的背影,温灵湄叹了一口气,这傻孩子。
温灵湄视线落在破败的宫人房,又自嘲一笑,她又何尝不傻呢?
夜里伤口痛得温灵湄睡不太安稳。
天色刚破晓,温灵湄就照例去胡馨儿宫里请安。
胡馨儿有意刁难,让她在门外站足了一个时辰才放温灵湄进去。
大殿里,胡馨儿端坐主位,掰着石榴喂她的爱犬。
那爱犬也叫石榴。
而温灵湄最爱的水果是石榴,此事,本朝无人不晓。
因为她爱石榴。
祁寒渊便拿出边境两座城跟吐蕃换了种子,郑楚泽跑死五匹马才带回培育好的石榴树苗。
胡馨儿又掰了一块扔进了狗盆,抬头看温灵湄,满脸嘲讽:“温灵湄,你说说你,把自己搞这么惨兮兮,是给谁看?你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尊严呢?”
“知不知道,像你这种傻白甜人设现在最招人烦了,你犟什么呢?”
“不会还做着祁寒渊回心转意的美梦吧?”
温灵湄却毫无波澜:“既如此,你怕什么?”
胡馨儿当即变了脸色,一声令下,命人捧来一篮子石榴放到温灵湄面前。
“看给你苦的,我给你点甜头,去外面把这些石榴剥了。”
温灵湄顶着寒风中剥着石榴,红色汁水混着破皮指缝里的丝血,红得她目眩。
远远见到祁寒渊出现,温灵湄下意识低下头去,不想让他看见是她。
偏偏就是这一垂首,眼前便彻底黑了下去。
混沌之际,温灵湄好像回到了从前。
每逢九月,祁寒渊会亲临榴园,摘下最大最红的一颗石榴赠与温灵湄。
温灵湄劝他不必辛劳,他说:“此物乃我心上人之爱,有何辛劳?”
“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要让你吃上一颗石榴果,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
鲜红欲滴的果实被他轻松掰开,朝温灵湄递来。
下一瞬,祁寒渊却脸色一变,将果实砸向她。
红如血滴的汁水碰撞,飞溅到温灵湄的脸上,像血一般牢牢扒着。
黏腻、恶心。
祁寒渊怀抱着胡馨儿,冷眼俯瞰着狼狈的温灵湄:“就凭你?也配食贡果?”
温灵湄猛然惊醒,坐起身大口喘着气,将正照顾她的小福吓了一跳。
又惊喜出声:“娘娘,您终于醒了。”
温灵湄缓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
环顾四周,陌生又熟悉,不等她问。
“娘娘,这处宫殿是陛下刚赐给您的。”
小福红着眼道:“陛下看您晕倒焦急万分,亲自将您抱到此地,还给您送来一筐石榴。”
温灵湄抬眼看向那框石榴,唇角扯了一抹讽刺的笑。
小福继续感动说着:“陛下还是念着您呢,今后娘娘定能恢复昔日荣宠。”
温灵湄笑了笑,只低声一句:“可给过别人的,我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