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签约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可我捏着笔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纯白的购房合同摊在我和陈风面前，中介笑得一脸喜气：“陈先生，林**，看一下合同，

没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字。签完这字，这套三室两厅的江景房，就是你们的婚房了。

”我看向身边的陈风，他也正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光，亮得惊人。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从大学校园里一穷二白的穷学生，到在大城市里各自打拼，

终于攒够了首付，拥有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家。这套房子，凝聚了我们所有的青春和梦想。

我深吸一口气，拧开笔帽，正要在我的名字后面落下笔迹。就在这时，陈风的手机响了，

尖锐的**在安静的签约室里显得格外刺耳。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立刻划开接听。“喂，阿浩？怎么了？”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陈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在哪个医院？好，我马上过去！”他挂了电话，脸色惨白，

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心里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江浩出事了？”江浩，陈风的发小，

是他口中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阿浩他……”陈风的声音都在发抖，“他开车撞了人，

伤者情况很严重，进了ICU，现在等着钱救命！晚晚，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中介愣了一下，随即劝道：“陈先生，这字还没签呢，要不您签完再去？”“签什么签！

人命关天！”陈风暴躁地吼了一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我心里的不安瞬间放大，

但还是立刻跟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不管怎么说，那是一条人命。我们赶到医院，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江浩正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葉。看到陈风，

他像是看到了救星，猛地扑了过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风哥！你可来了！

我该怎么办啊！医生说那人伤得太重，抢救费用是个无底洞，肇事逃逸的司机还没找到，

警察让我先垫付医药费，不然医院就要停药了！我……我上哪儿去弄那么多钱啊！

”陈风拍着他的背，眼圈也红了：“没事，有哥在，钱的事你别担心，哥给你想办法。

”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幅“兄弟情深”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是冷血，

也同情伤者，可我对江浩这个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这些年，他仗着和陈风的关系，

没少给我们添麻烦。小到蹭吃蹭喝借钱不还，大到打架斗殴要陈风去***捞人。

我提醒过陈风很多次，让他离江浩远一点，可陈风总说：“晚晚，你不懂，阿浩是我兄弟，

我们是一起光着**长大的，他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人是善良的。”现在，

他“不太好使”的脑子，终于惹出了滔天大祸。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

面色凝重：“谁是江浩的家属？”陈风立刻上前：“我是他哥。”“伤者大出血，急需手术，

手术费加上后期的治疗费用，初步估计至少要一百万。你们先去交五十万押金，

我们好立刻安排手术。”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

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下意识地看向陈风，他的脸色比纸还要白。

江浩“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五十万……我去哪里凑五十万啊！风哥，你救救我，

我不想坐牢啊！”陈风死死咬着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猛地转身抓住我的手，

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清：“晚晚，我们……我们先把买房子的钱拿出来，救人要紧！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2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用我们买房子的钱？”那笔钱，

是我们俩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五十万，再加上我爸妈心疼我，怕我受委屈，

又悄悄补贴给我的八十万，总共一百三十万。那是我们未来生活的基石，

是我们那个家的全部希望。现在，他竟然要为了江浩，把这笔钱全部拿出来？

陈风的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他拉着我的手，语气近乎哀求：“晚晚，

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是阿浩是我兄弟，我不能见死不救啊！房子以后可以再买，

可阿浩要是坐了牢，他这辈子就毁了！”“所以就要毁了我们的人生吗？”我甩开他的手，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陈风，你清醒一点！那一百三十万，

有八十万是我爸妈给我们的！是给我们买婚房的！不是给江浩赔偿的！”江浩听到我们争吵，

哭声一顿，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怨毒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我才是那个撞了人的肇事者，

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嫂子……”他抽噎着开口，话却是对着陈风说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嫂子看不起我，不愿意帮我……风哥，你别为难嫂子了，

是我命不好，大不了我去坐牢，二十年后出来，我还认你这个哥！”他这番话，

说得情真意切，以退为进，瞬间就把陈风心中那点对我仅存的愧疚给浇灭了。

陈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指责：“林晚！你怎么能这么冷血！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私！那是一条人命！我们的房子和一条人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冷笑出声：“你少在这里跟我玩道德绑架！第一，

撞人的是江浩，不是我们，我们没有义务替他承担全部责任。第二，救人我同意，

我们可以报警，可以走法律程序，我们可以拿出我们的积蓄，甚至我可以拿出我自己的存款，

十万，二十万，都可以！但这笔婚房的钱，一分都不能动！”这是我的底线。“十万？

二十万？”陈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打发叫花子呢？医生说了要五十万押金！

后续还要一百万！你那点钱有什么用？”“我没用？”我指着还在地上装可怜的江浩，

“他就有用？他自己这些年赚的钱呢？他爸妈呢？凭什么要我们倾家荡产去给他擦**？

”“他爸妈在乡下，两个老人能有什么钱！”陈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引得走廊上的人纷纷侧目，“他赚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晚晚，

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谁对谁错，是在救命！你懂不懂？”“我不懂！”我终于忍不住，

冲他吼了回去，“我只懂那笔钱是我们七年的心血！是我爸妈的养老钱！

我只懂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陈风，你为了你的好兄弟，就要把我们七年的感情，

我们未来的家，全都赌上吗？”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巨大的委屈和失望像是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给我一个家，说会把我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此刻，却为了另一个人，

用最伤人的话指责我，用最冰冷的眼神看着我。陈风似乎也被我的质问噎住了，他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他妈妈打来的。他走到一旁接电话，

不知道他妈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的表情愈发凝重。挂了电话，他走回来，

看着我的眼神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我妈说，做人不能忘本。

当年我爸生病住院，是江浩他爸妈东拼西凑借了五万块钱给我们，这份恩情，我们家必须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林晚，今天这钱，我必须拿。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未婚夫，

就跟我一起把钱取出来救人。你要是觉得房子比我，比我兄弟的命还重要，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忘恩负义的人。我看着他，

看着他身后那个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意笑容的江浩，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被冰封了。

我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苦笑，而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可笑。七年的感情，

在他一句“没什么好说的了”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好。”我点了点头，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陈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狂喜。他以为我妥协了。

“晚晚，我就知道你最通情达理了！你放心，这笔钱算我借阿浩的，以后我们一起努力，

很快就能再把房子买回来的！”他上前一步，想来牵我的手。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陈风，”我看着他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说道，“钱，我可以给你。但有件事，

我们必须先说清楚。”“什么事，你说，我都答应你！”他急切地保证。我深吸一口气，

迎着他和他身后江浩那志在必得的目光，缓缓开口。“我们，分手吧。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陈风脸上的喜悦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你……你说什么？”“我说，我们分手。”我重复了一遍，

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这套房子，我们不买了。那一百三十万，我们分清楚。

属于我的八十万，和我自己攒的二十五万，一分不能少。属于你的二十五万，你想怎么处置，

都与我无关。”“林晚！”陈风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他怒吼道，

“你是在用分手威胁我吗？为了钱，为了房子，你连我们七年的感情都不要了？！

”“不是我不要，是你。”我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却像是被刀割一样疼，

“是你为了你的好兄弟，先放弃了我们。陈风，你问我房子和人命哪个重要，我现在回答你，

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在你心里，我和我们的未来，跟江浩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烦躁地打断我，“一边是爱情，一边是兄弟情，

我……”“你选了兄弟情。”我替他说了出来，

“就在你决定要动用我们全部的积蓄去救他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你选择牺牲我，

牺牲我们的未来，去成全你的‘义薄云天’。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跟你走下去？

”我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一直以来用“情义”包裹的自私。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着，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一直躲在他身后看戏的江浩，此刻终于装不下去了。他跳了起来，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林晚你这个毒妇！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嫌贫爱富，

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现在我出事了，你正好找到借口想甩了我风哥！我告诉你，

门儿都没有！我风哥这么好的男人，轮不到你来挑三拣四！”“我毒？”我气笑了，

转头看向他，“江浩，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些年你从陈风这里拿走了多少好处？

他给你买手机，给你还信用卡，你失业了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你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吗？

现在你闯了弥天大祸，不想着自己承担责任，却想着拉我们一起下水，你还有脸说我？

”“我……”江浩被我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还有，”我向前一步，

逼视着他，“别一口一个‘风哥’叫得那么亲热。你真的把他当哥吗？

你把他当成你的提款机，你的挡箭牌，你的冤大头！你毁掉的，不只是你自己的人生，

还有他的人生，我们的人生！”“你胡说！”江浩恼羞成怒，竟然扬起手想打我。

陈风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但吼的却是我：“林晚，你够了！阿浩都已经这样了，

你还要往他心口上捅刀子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凉了。

他护着他，他永远护着他。哪怕他知道江浩是错的，哪怕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江浩那边。原来，在这场所谓的“兄弟情”里，

我才是那个不被允许存在的外人。我看着他们紧紧站在一起的模样，一个激动愤怒，

一个委屈可怜，真是好一幅感人至深的兄弟画卷。我突然觉得很累，很疲惫。

和这样一个人争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算了。”我轻声说道，

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倦意，“陈风，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我拿出手机，

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了银行APP。陈风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

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我找到我们那个存着一百三十万的联名账户。这个账户，

当初是为了买房方便，用我们两个人的身份证一起开的，

转账需要我们两个人的密码和人脸识别。我输入密码，然后抬头看着陈风：“你的密码。

”陈风愣了一下，随即报出了一串数字。输完密码，跳出了人脸识别的界面。

我把手机对着自己，识别通过。然后，我把手机转向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

但只是一瞬间。当他看到江浩那张充满期盼和哀求的脸时，所有的犹豫都化为了坚定。

他闭上眼，又睁开，将脸对准了摄像头。“滴”的一声，识别通过。转账界面跳了出来。

江浩的眼睛亮得吓人，死死地盯着我的手机，仿佛那里面是他重生的希望。

陈风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我。我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着。输入转账金额，

收款人账户……然后，我按下了确认键。一条银行短信很快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时xx分转出1050000.00元，

活期余额0.00元。】我把手机屏幕转向陈风，让他看清楚上面的数字。“一百零五万，

八十万是我爸妈的，二十五万是我的。现在，钱已经回到了我的账户上。

”陈风的瞳孔猛地收缩，他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看着那条转账记录，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他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林晚，你耍我？！”“我没有耍你。

”我拿回我的手机，又操作了几下。很快，陈风的手机也收到了一条短信。

【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xx时xx分存入250000.00元，

活期余额xxxxx元。】我将我们那个联名账户里，他存进去的二十五万，

也原封不动地转回了他的个人账户。从此，我们两不相欠。“现在，那个账户里，

已经没有一分钱了。”我看着他，语气平静无波，“属于你的二十五万，已经还给你了。

你想用它来救你的好兄弟，还是想用它去做什么，都随你的便。这是你的钱，你的情义，

你自己做主。”“林晚！”陈风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他死死地瞪着我，

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你竟然做得这么绝！”“绝吗？”我笑了，

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陈风，到底是谁绝？是你！是你亲手毁了我们七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