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在这时响起,一声紧跟着一声,充满了不耐。
我走过去打开门。
婆婆林慧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脸上写满了嫌弃。
“按了半天门铃,又在里面装死?”
她径直挤进门,将保温桶重重地放在玄关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天到晚就知道躺着,家里搞得乌烟瘴气,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她一边说,一边用挑剔的视线扫过一尘不染的客厅。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关上了门。
“哑巴了?我跟你说话呢!”林慧拔高了音量,“真是晦气!要不是阿川打电话说清嘉焦虑又犯了,让我炖了汤送过去,我才懒得踏进你这鬼地方!”
她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开。
“这可是我托人买了乡下老母鸡,熬了整整五个小时的。清嘉那孩子身体弱,最需要补补。”
她说着,又瞥了我一眼,话里有话:“哪像有的人,身子骨比牛还壮,偏偏一天到晚喊这里疼那里痛,就是想博取男人同情,真是下作。”
我平静地看着她:“您说完了吗?”
林慧被我噎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你这是什么态度?沈知夏,你别忘了,你今天能住在这里,是我儿子汤川赏你的!你能嫁进我们汤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敢给我甩脸子?”
“福气?”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门锁再次传来转动的声音,汤川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剑拔弩张的我们,眉头瞬间拧成一团。
“又在闹什么?”他的质问对着我脱口而出。
林慧立刻换上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儿子你可回来了!你看看她,我好心好意过来一趟,她就给我这么个死人脸!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摊上这么个儿媳妇!”
汤川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妈,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不舒服,你让她自己待着就行了。”
“我能不计较吗?我又不会开车,清嘉那我去不方便!这汤再没人送都快凉了!”林慧急切地催促。
“知道了,我现在就送过去。”汤川拿起那个保温桶,转身就要走。
从头到尾,他没有问过我一句,身体还好吗,今天感觉怎么样。
在他眼里,我所有的痛苦,或许都比不上许清嘉一根头发重要。
“汤川。”
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他停下脚步,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什么事?我很忙。”
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无意识地攥紧:“我们离婚吧。”
空气凝固了一瞬。
汤川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随即发出一声嗤笑。
“离婚?沈知夏,你是不是病得脑子都不清楚了?”
“她清楚得很!”婆婆林慧立刻跳了起来,“我看她就是算准了我们阿川现在出息了,想闹一场多分点家产!”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经那个发誓会做我一辈子解药的人,只觉得一阵讽刺。
他走近我:“沈知夏,收起你这套可怜兮兮的把戏。你以为用离婚威胁我,我就会妥协?”
“你不就是嫌我陪你的时间少吗?嫌我给你的钱不够多吗?”
“你这病,不就是缺钱缺爱,闲出来的矫情病吗?”
他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我早已破碎的心上。
就在这一刻,那种熟悉的,深入骨髓的瘙痒和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指甲发疯似的在手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又来了!又开始了!”林慧厌恶地后退几步,指着我大骂,“真会挑时候!一说要离婚,你就开始装死!想赖上我们家是不是!”
汤川的脸上没有半分怜悯,只有被打断计划的暴躁。
“沈知夏,我警告你,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清嘉还在等我!”
清嘉,又是顾清嘉。
剧痛和心口的冰冷绞在一起,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摔在地板上。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最后听到的,是汤川冷漠至极的一句话。
“别管她,死不了。”